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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节(1 / 2)





  我点点头,又摇摇头说:“是这个原理,但不是这个方法。死者的死亡时间是昨天下午五点,但是抛尸时间并不会也是五点。我们要算出抛尸点,肯定要按照抛尸入水的时间来算,而不是用死亡时间来算。”

  “对对对,这是个逻辑问题,我考虑不周。”主办侦查员说。

  “大白天是不会去抛尸的。”我说,“可是晚上几点抛尸,我们谁也不知道。我只知道,凶手在死者死后还没有形成尸僵的时候,就把尸体装好了,但是几点搬走抛尸,没人知道。没人知道几点抛尸,就无法通过流速和时间算出发现点和抛尸点的距离。”

  “那怎么办?”侦查员着急了。

  我微微一笑,说:“侦查实验!好在是我们打捞纸箱的,所以对纸箱的原始状态进行了固定。纸箱被吸上来的河水浸湿的状态,以及纸箱上附着苍蝇的密度,可以作为侦查实验的观察点。我们从某地放下同样的纸箱,等到纸箱吸水的程度和苍蝇附着的情况差不多了,测量出纸箱已漂流出的距离,就会知道抛尸点和我们发现点之间的大概距离了。不过,我现在担心的是误差。”

  “误差不要紧。”侦查员说,“龙番河上游的镇子距离很远,误差应该会小于两个镇子之间的距离。再不济,我们可以把附近的镇子都调查一遍,总比挨个把上游所有的镇子调查一遍要强很多。”

  “那就这样干!”我说,“现在我需要一百二十斤的活猪一头,一模一样的纸箱一个!”

  勘查一组的六个人呆呆地并排站在龙番河的岸边,眼前是一头被拴在树干上的白猪。

  “你们杀过猪吗?”我愣愣地盯着眼前趴在地面上喘着粗气的猪,问身边的人。

  “没。”几个人异口同声。

  “养猪场的人,就这么走了?”我仍一脸蒙地问道。

  “走了。”韩亮说,“是你要的活猪。”

  “我的意思是,要活猪,然后按我的要求杀死。”我说,“没想到,还要我们来杀。”

  “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用猪。”韩亮摊了摊手说。

  “不然用什么?”我说,“一来我从不愿杀狗啊、猫啊之类的有灵性的动物,二来猪和人体其实是最像的,国外的很多法医学实验都用猪。三来其他动物也达不到一百二十斤啊。”

  “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不用砖头之类的东西。”韩亮说。

  “傻吧。”我说,“砖头放里面,直接就沉了好吗!而且,砖头也不腐败,也不会引来苍蝇。”

  “那就直接用猪肉啊。”大宝说。

  “猪肉的密度和猪的密度不一样。”我说,“猪有体腔、有空腔脏器,所以纸箱不会沉,用一百二十斤猪肉,不直接沉了才怪。”

  “一头猪一两千块,值不值。”林涛问。

  “这是头病猪,病得都站不起来了,卖不掉的。”韩亮说,“养猪场五百块处理给我们了,他们也算是捡了便宜。”

  “病猪好,病猪好。”大宝闭着眼睛,对着猪双手合十说,“阿弥陀佛!我们不是有意杀你啊,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,活着还要饱受病魔的折磨,不如我们给你个痛快。再说了,一会儿你入土为安,还为命案侦破做了贡献,总比被人吃了变成便便强。”

  陈诗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:“你这都是什么毛病啊,一群大男人畏畏缩缩的。嘿,你俩还是学医的,上学的时候没杀过小动物?”

  “那时候,我都是当辅助,当辅助。”大宝解释道。

  “杀狗我也不行,我是爱狗之人,但是杀猪没什么吧?我去杀吧。”陈诗羽说。

  说完,陈诗羽从勘查车里拿出一把匕首。

  “别急,等会儿。”我一把拉住陈诗羽,颤声说,“不能放血,放血会吸引更多的苍蝇,时间就不准了。”

  “那怎么办?”陈诗羽问,“勒死吗?”

  “勒不死。”大宝躲在我的身后,怯生生地说,“猪没脖子啊。”

  我指了指勘查车里的勘查铲说:“颅脑损伤,你懂的。”

  陈诗羽鄙视地看了我们一眼,拿起勘查铲走到猪的旁边,挥起铲子一下打在猪的脑袋上,猪立即不再喘气了。为了防止猪不死,陈诗羽又打了几下。

  我们四个大男人加程子砚一个小女人挤在一起,躲在一棵大树后面,纷纷闭着眼睛、缩着肩膀。听见啪的一声,就集体抖动一下。直到陈诗羽重新回到我们身边,我们都还紧闭着双眼。

  “好啦,搞定啦。”陈诗羽清洗了铲子,放回原位。

  林涛睁开眼,颤抖着说:“小羽毛,我对天发誓,以后绝对不得罪你。”

  我们戴上手套,走到猪的尸体旁,把猪装进纸箱,然后按照案发纸箱的模样,缠起了胶带。大宝一边干活,一边念叨:“阿弥陀佛,善哉善哉。”

  “一般情况下,尸体会在死亡后三四个小时才开始释放尸臭味,只有有了尸臭味,才能吸引苍蝇。”我抬腕看表说,“我们可以去车里睡三四个小时,然后再把纸箱扔进河里。”

  大家因为连续干活加上惊吓,都已经很疲倦了,爬上勘查车不久就鼾声四起。尤其是我、大宝和林涛,已经两天一夜没有睡觉了,直到陈诗羽使劲地摇晃我们,我们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。

  “差不多了,这都五个小时了。”陈诗羽说。

  我点点头,示意大家下车,先是把纸箱抛进河里,然后坐着派出所的冲锋舟,慢慢地、远远地跟在纸箱的后面。

  “嘿,真有趣。”大宝说,“这纸箱果真不沉啊,而且和案发纸箱吃水的位置也差不多。”

  “那当然了,高度模拟啊。”林涛说。

  “神奇。”大宝说,“为什么一头死猪进水都不沉,我一进水就沉得贼快。”

  “那有什么关系。”林涛说,“一点关系也没有!因为你沉下去的话,过上那么两天,你就一定能浮上来了。”

  陈诗羽又是扑哧一笑,程子砚则没听太明白。

  大宝捶了林涛一下说:“滚蛋。”

  “看这纸箱吸水的速度,没有五六个小时怕是做不到啊。”我皱着眉头用望远镜看着纸箱。

  “啊?那么久!”大宝说,“来来来,哥几个,反正也没事,我们掼蛋吧。我就不信了,最近我掼蛋老是输,就是抓不到大小鬼。他们都说我是干法医的,所以大小鬼都得绕着走。”

  虽然古代的仵作并不是法医,他们只负责清洗尸体和汇报伤情,由县丞等官吏来负责统计、分析,做出判断,但是因为仵作长期接触尸体,被古人们认为会辟邪。古人有一种风俗,就是孩子“中邪”的话,就会拜仵作为干爹,以赶跑邪气。所以大宝的论点还真是有历史依据的。

  就这样,他们几个人打了五个小时扑克,而我在船头硬是看了五个小时。这五个小时,我都用dv进行了全程录像。